程學武

　　　　因為老家在農村的緣故，所以現(xiàn)在身在城市的我，依然有很多機會接觸那些貧困的群體，尤其是一些正在貧困線上奮力讀書的學子們。每每遇見這些孩子，談到他們的求學、成才之路，我總是站在“高端”或“成功者”的角度，侃侃而談，給予他們很多鼓勵的話。比如，“貧困是人生的財富”、“天降大任于是人也，必先苦其心志，勞其筋骨，餓其體膚…..”之類。　　

　　前幾日，農村的姐姐到我這里，告訴我一則關于鄰家女孩的故事。這位女孩，2年前考上了外地一所比較有名的大學，作為村子里這么多年出去的一位名牌大學生，她是多么的讓人羨慕?。∪欢?，正是這位讓人心慕手追的女孩，卻向深愛她的親人們道出了自己生活中的許多無奈，她說，我討厭貧窮，它是一種災難。因這“災難”，這位高材女生，居然做起了三陪小姐以賺取學費?！　?

　　無獨有偶，前幾日上網(wǎng)，也看到類似的一則帖子，故事與鄰家女孩大相徑庭。這位女孩更直接，她公然在網(wǎng)上大膽地對外宣布《寧做三奶不嫁窮人》，3天來，70多萬高點擊率。令人不可思議的是，這位大膽女孩發(fā)出的“呼喊”，竟然得到了很多人的共鳴，結果支持她的網(wǎng)友占到絕大多數(shù)?！　?

　　由此我想，貧困對于一個有心向學的孩子而言，究竟是人生“財富”還是“災難”？真的不能“千篇一律”。那種認為“自古雄才多磨難，紈绔子弟少偉男”的觀點，太過絕對化了。人生是豐富多彩的，苦難與成功，自然應該因人而異，不可一概而論?！　?

　　現(xiàn)實中，一些農村的父母們，抱著“讀書改變命運”的古老信條，不惜負債累累，供養(yǎng)孩子上大學，不吝自己在泥土里勞動，“就是為了將來孩子生活得更好點”。他們在為孩子拼命勞作付出的過程中，怎么也沒有想到，正在求學、奮斗的孩子，因為貧窮，少數(shù)人放棄了道德底線，開始“墮落”，開始走向與親人們事與愿違的另一條道路。他們自甘自甘墮落的舉動，令愛他們的不知所云。　　

　　對于少數(shù)因貧窮而產(chǎn)生道德滑坡的貧寒學生們，我們不能說貧窮就是罪魁禍首，但確實起著不容忽視的影響——因為貧窮，少數(shù)人放棄了道德底線，反過來又刺激了更多人的效仿，置身于由此造就的社會氛圍中，又將給他人造成多大的實際影響？有人會用“天無絕人之路”之類的話來安慰她，但是，這只是一種“站著說話不腰疼”的天真想法?！　?

　　這些年，盡管國家和社會確實已經(jīng)做了許多努力，但“貧困”還是讓很多孩子不斷地面臨人生前進中的“壁壘”。他們或因巨額昂貴的學費，放棄本應該錄取的名校；或因親人久病不愈，家中一貧如洗，等等。這些“災難”,使他們求學和成功的路，荊棘叢生，布滿坎坷?！　?

　　面對貧窮造成的各種“負面效應”，我們應該更明白：生存和發(fā)展的權利對每一個人都是同等重要的事。我想，一個人對貧窮和苦難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。貧窮，不僅使他們道德滑坡，還使得他們心理脆弱，不夠堅強，心理素質不健全。很多深陷貧困的孩子，面對命運的“作弄”，在掙扎、努力、絕望、再努力、再絕望。很多時候，不是我們這些“高談闊論”者悠然狀態(tài)下所能感受到的?！　?

　　有一句古訓，叫倉廩實而知禮節(jié)，衣食足而知榮辱。作為一種自覺的約束，道德文明也許確實與我們的生存狀況有關。當人們依然在為生存而苦苦掙扎的時候，一旦有合適的機會和條件，道德文明將很容易成為他們換取生存的籌碼。畢竟，貧而不墜青云之志者實在太少，而現(xiàn)實社會到底又給他們提供了多少成功的機會？任何沒有經(jīng)歷過貧困以及由此帶來的痛苦折磨的人，都沒有資格對窮人的“墮落”評頭論足。我們應該給予他們的更多是關愛、幫助，而不是指責和漠不關心?！　?

　　我還想說的是，我們這個社會能否走出一條體制性的路，盡可能地超越個人性情、個人經(jīng)驗，超越各個家庭對社會資源占有的多寡，大面積地避免貧困成為貧寒學子及其父母的一種“災難”？　　

　　作為大眾，面對貧窮造就的鴻溝，我們其實沒有任何道德優(yōu)勢，更沒有權力居高臨下對因貧窮而產(chǎn)生的道德問題指手畫腳。如果說“農家女”的自甘墮落令人痛心的話，她的這種心態(tài)轉變無疑更加可怕，因為由此不免會帶來一種負激勵效應——與努力拼搏相比，賤賣道德顯然要容易得多，同時卻又更趨于成功。此類“成功典型”對與其有著同樣命運者的誘惑性顯而易見，當越來越多的貧困者熱衷于復制這種“成功”的時候，旁觀者如何能分得清這些所謂的“道德淪喪”者，究竟哪些是直接肇始于貧窮，又有哪些僅僅是出于好逸惡勞？　　

　　結束本文時，我想說的是，如果要讓貧困生的翅膀不再沉重，就要給他們一個可以自由翱翔，上下翻飛的廣闊天空。而他們匯報藍天的，將會是洞穿貧困陰云的絢麗彩虹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