稻草堆子

牛人的尾巴 2007-11-2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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稻草堆子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文/杜永生

　　家鄉(xiāng)盛產(chǎn)水稻，雖不是魚米之鄉(xiāng)，卻也具有江南水韻的風(fēng)格。雖說現(xiàn)在的鄉(xiāng)下許多景致處于消失中，而家家戶戶門前的或大或小的草堆卻很執(zhí)拗地留存著。農(nóng)家的生活水準在日益提高，可他們怎么也不能放棄用柴草用大鍋燒飯炒菜的生活。“鐵牛”可以代替耕牛，煤氣灶卻代替不了土灶。不過好多家的門前是有那么個草堆子也大多是一些干柴禾，就是硬柴，如枯樹枝椏、棉花秸稈、薅草、芝麻稈子。這些干柴主要還是用來燒飯和炒菜，因為每罐煤氣都在80多元，平時根本舍不得用，真正的稻草堆、麥草堆卻很少有了。

　　我是很懷念這些稻草堆子的。其實這些稻草堆子的消失也就在最近幾年吧。這主要還是因為沒有了耕牛。機割后的稻草被點燃直接化做了有機肥料。那個時候，每家的門前都會有個象座山一樣的稻草堆子，這些稻草不僅是耕牛一個冬天的草料，同時也是農(nóng)家人的一份榮耀，是他們的依靠，生活的必須。雖說稻草燒起來火頭并不旺，可特別熬火，哪家稀飯煮的粘糊糊的，稠哆哆的，不用說，肯定是用稻草燒的了。

　　每到秋收后，等稻子徹底打完了，就開始曬這些八成干的稻草。公場上、家門前甚至整個村子的角角落落都被稻草覆蓋著，曬稻草也是比較煩瑣的，要用叉子及時地翻曬，關(guān)鍵的就是捆草。先要打好數(shù)條象油條似的“草蕘子”。打“草蕘子”也不是簡單的事情，我印象還是那么地清晰、深刻。找個小凳子，在剛脫粒后的亂蓬蓬的稻草前坐定，右手拿著一根筷子，直接轉(zhuǎn)帶起適中的稻草開始按順時針方向在左膝蓋下方扭轉(zhuǎn)著，左手則不停的拽著草，以保證勻和的草被纏繞進來。期間不能松勁，等到草蕘子有一米多長時，雙手這么一頓，而后捏著兩端，就很自然地擰到一起了。捆稻草前，先要設(shè)好草垛，簡稱“設(shè)草”，就是將蓬亂的稻草用叉子劃拉、理順成草垛子。捆草別有一番意味，先是頓開并捏緊“草蕘子”，小心翼翼地將“草蕘子”伸向草垛的一半，然后將整個草垛扳起，跪一下，勒緊，捆上，完成。最后還是要自然地踹上一腳，滾動一下。

　　這些捆好的稻草可不是隨便隨意堆放的。要壘成真正的草堆是要具備很高的技巧。一般都是請村里最好的把勢來完成。我們村里壘草堆最好的就是任爺?？此麎静荻颜媸且环N享受。他那把不知道壘堆了多少個草堆的鎬子被磨礪的雪亮，等到草堆碼到一人高以上（最高的可超過二層樓），遞草的可就辛苦了，叉上一個稻草用力舉過頭頂，叉子搆不到了，就搬來桌子，站在上面。任爺則在漸漸高起來的草堆上奮力地一鉤，配合相當(dāng)默契。他堆出來的草堆不僅非常等稱，美觀，瓷實，而且從沒倒塌過。

　　小時候，我們還學(xué)會了編草凳子，現(xiàn)在我記不清這些程序了，反正我們那一檔子的誰都非常熟稔。還經(jīng)常比賽呢！看誰編的快、編的大、編的敦實。家里的鍋地上幾乎都是這樣的草凳子代替木凳，坐起來還很有彈性哦！這些稻草堆子也是我們嬉戲、藏貓瞇的絕妙場所。一到晚上，為了達到盡興的效果，經(jīng)常把公場上的那些草堆子從根部硬是拽出了一個能容身的洞穴來，躲在里面，再扯下點稻草將洞口遮掩住，任你費勁心思也甭想找得到。還有的居然爬上高大的草堆的頂部，炫耀的很，藝高人膽大！不過，一不小心就從頂端滾落下來，摔的鼻青臉腫，幸好稻草堆子是“^”型，否則事情就鬧大了。一通瘋玩，等到游戲結(jié)束了，我們一幫子個個都是蓬頭垢面的，頭發(fā)窩子，渾身上下到處都沾掛著稻草或草屑，回家了免不了被大人狠狠地訓(xùn)斥一頓。到了冬天，這里又成了人們曬太陽的好地方。老的少的，男男女女就喜歡往這里扎堆，還有那些貓兒，狗兒也會來湊著熱鬧，它們非常討好地往主人身上依偎，安逸自得的伸著懶腰。他們談?wù)摰脑掝}很廣泛，也打諢笑罵著，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，裹緊自己破舊的棉衣，吧嗒著卷煙，瞇盹著眼睛，聆聽著他們的談笑，不時地打著哈欠，睡意頓生。他們在和諧恬靜的氛圍中，舒緩著心情，舒散著郁悶，交流著感情，釋放著心態(tài)。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輕松、自在著。在這個暖陽高照的日子里，草堆旁每天都會自然地聚攏著許多農(nóng)家人，這里真正地成了農(nóng)家人精神放逐的最好場地。

　　其實很多農(nóng)家人還是留戀這些清純、勻凈、樸實、細潤的生活。他們質(zhì)樸、淳厚的生活習(xí)性不會改變。這些草堆就是鄉(xiāng)村最好的守望者。有草堆在，就有炊煙的氤氳，就有村莊的靈性，就是農(nóng)家人真實的生活底蘊。這么多年了，我們何嘗不是行走在草堆、炊煙、鄉(xiāng)村的牽扯里呢？除了這些，誰又能把它擰成一股時時牽動我們心帆的纜繩呢？（全文1755個字，于07年11月14日）